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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东京的日子
发布时间：2019-09-30作者：来源：点击：
我在东京的日子
文/吕高排
1、睡在墓地的旁边
我甚至对安排我生活的这位日本朋友颇有微词，东京住宿再紧张，也不至于让我睡在墓地的旁边，更可恶的是仅仅几米之遥！
朋友显然看出了我的不悦。他争辩道，这是东京最好的地段，有这么多神保佑着您，您怎会毫不领情！
把鬼说成神，是我对日本人的第一个印象。朋友见无法说服我，指着窗外说：“您看，这个地段之所以最贵，并不是环境最好，而是因为这片墓地。一个人，一辈子跟神朝夕生活在一起，会有多大的福祉。”
的确，围着墓地，全部都是蜂窝一样的房子，楼与楼之间的夹道，走过一条瘦猫都困难。因为太珍贵，这里没有中低层，全部是高层。这让我想到中国，也是这样簇拥着，不过环围的往往是一个美丽的公园绿地。
我对东京的认知，就从这个酒店开始。
因为一本书在日本出版，我来到了东京。历史、文化以及战争的原因，我和所有中国人的感情一样，对大和民族素无好感。虽然我的小说涉猎中日历史和未来的题材，也仅仅是基于对这个国家的多年研究，从未踏上岛国国土。这一次，我在东京安静地住下来，将她当成一本书，一页一页地阅读，一字一画地品味。
早晨，天尚微暗，我已经被墓地绵延不绝的乌鸦声叫醒。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来的鸟儿，盘旋在墓地上空，发出一阵又一阵凄惨的叫声。没有起床，我的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扑面而来。
换房，一定换房！被“神”保佑的生活实在难以为继。朋友听了我的想法，夸张地笑出声来。“那是神鸟，日本人最喜欢的鸟，乌鸦来了，代表好运来了。”见我诧异，他接着说，“有一次日本天皇外出，遇到刺客，一群乌鸦扑上来，挡住了刺客射出的毒剑。自此之后，乌鸦被天皇命名为神鸟。在日本，没有人伤害乌鸦，大家见到乌鸦，会感到非常幸运吉祥……”
“那酒店门口，挂着两盏大大的白灯笼，怎么看都像是发生了不好的变故，却又如何解释？”我问。
“这得从秦朝时候说起，徐福东渡日本，为秦始皇寻找长生不老药。谁都知道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药，徐福怕秦皇怪罪下来，只好滞留日本不归。秦皇派人前来追杀，徐福命令家人穿起孝服，在门口挂上白灯笼。来人一看徐福死了，于是不再追究。徐福因此躲过一难。自此之后，日本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白灯笼，表示避难和平安的意思？”
我开始感受到一种几乎与中国文明格格不入的日本文化。
2、方形的脑袋
晚上预约了一家料理店，和几位日本友人小酌，原本定在7点，大家全到早了，随即改为6点。谁知到了料理店，服务员却阻止我们进入。原因是：我们没有按照预订计划，会影响其他客人，暂时不能进入。
我还想理论，朋友挥挥手，示意我离开：“日本人的脑袋是方形的，不会变通。说是7点，就一定要到7点才可以。”
果然，在以后的日子里，这样的事情似乎很是寻常。
去上野，回程时已经超过晚上8点，司机很不悦，尚未到酒店，放下我们就走。朋友说：“日本有严格的工作时间规定，8点是他的下班时间。算是幸运，要是赶上脾气不好的司机，甚至会把您扔在路上。”
酒店结账时出了个小麻烦。前一天晚上就餐时我买了一瓶青酒，之后结了账。但是服务员忘记了消账，仍然在我的房间账面上挂着欠款。我说：“给当天值班的那位服务员打个电话，一问便一清二楚。”
“那位服务员今天休息，不能打扰。”前台经理告诉我，“我来查监控，会搞清楚的。”
“可是您只考虑那位服务员休息，您没有考虑耽误我的行程。”我有些不满，但前台经理没有理会，仍旧按部就班地走进了监控室。
我想着尽快结束这个麻烦，把付账的时间告诉他，让他检索查，但这位经理不同意，一定把整天的监控快进看了一遍，才一脸抱歉地走出来。
3、太阳底下最重要的是人
去大阪，发现高速路两旁安装着很多的隔音板。有些看起来似乎没有必要，比如仅仅一户人家，比如仅有的人家离得较远。日本的隔音板含有很多高科技的成分，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汽车尾气的吸纳装置，过几天就有公路专业人员前来清洗，不让尾气危害居民。
东京的朋友对我的质疑不能苟同。他告诉我，太阳底下最重要的就是人。他举例说，东京成田机场最奇葩，原计划建三条跑道，可是因为6个“世界最牛钉子户”，至今已快50年，却只建起两条。就这样，还必须在夜间关闭，以免影响到那6户居民休息，致使整个航班接待能力大打折扣。
“能用钱换走的都已经走了，剩下的是用钱也换不走的人。”朋友的立场一直站在“钉子户”一边，“如果有人认为国家的利益比个人的权利重要，那将很可怕。”
在东京，我听到这样的事多不枚举。日本人首先发明了化肥、农药、味精这些科技产品，可他们全部输送到外国，厚生省不允许留下一件，因为国民需要健康的体魄。日本的森林覆盖面积是67%，但他们从来只栽不伐。他们的木材，哪怕一根牙签，都是进口。日本是汽车制造大国，他们把汽车销售到全球，但最好的汽车却留在国内。东京基本上看不到高排放量的汽车，居民使用的汽车，绝大多数排量是0.6，但是速度却能达到140迈。这款汽车，只限日本人可以使用。
去超市购物，又发现一件奇怪的现象，三头蒜的价格和一头蒜的价格一样，当然每头蒜的大小也没有区别。我们毫不客气地选择三头蒜的包装，并看着傻傻的日本当地人选择一头蒜包装。次数多了，才发现，一头蒜的包装上写着“made in japan”。而三头蒜的包装上，标明的产地却是除了日本之外的其他国家。
4、无人看管的料金箱
在东京，总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。比如日本人发明了验钞机，但在日本却没有一台，因为日本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假币。
前往号称九寨沟迷你版的忍野八海，风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，路边的摊点却令人难忘。农民将自家生产的桃、黄瓜、西红柿等农产品包装好，写明价格，摆在路边。没有人看管，需要的居民自己付钱，拿走就是。
我发现每个停车场也是一样，找不到管理员，只是挂着一个料金箱，司机停完车，主动交费。
日本的酒店，从不需要交纳押金，客人损坏了东西，消费了商品，都会在结账时主动报告。一个民族的诚信，似乎已经融入每个人的骨髓。
5、素质，从垃圾分类开始
从吃饭的小馆到住宿的酒店，我手中攥着的一块垃圾一直没有地方安放。东京街头的垃圾筒少得惊人，垃圾分类严格得有些苛刻，就连一个矿泉水瓶子，也不可以直接投送到垃圾筒，而是要将其盖、商标纸和瓶子本身分开，分别投送到3个不同的地方。
在东京一家服装店买鞋，恰巧没有中文翻译，只能拿手比划，好在日本人本来就热情，又有耐心，最终买到了满意的运动鞋。结账时，柜员一定要问清这双号码较小的鞋子是我穿还是学生穿。
“这又有什么关系呢？”我不解，售货员拿出商场说明，仍旧看不懂。终于等到一个日文稍好的中国人，才知道如果是学生穿，可以再优惠5%；而成人的我，自然没有这个资格。
这一场漫长的“语言大战”，实际上是我们常说的童叟无欺，东京人面对一个“老外”都如此，何况对待自己的同胞！
返回中国，回眸日本，生发出许多感慨。国土还没有中国云南省大，人口密度却是中国的2.45倍，但是中国人现在所有的梦想，日本人几十年前就实现了：法治国家、廉洁政府；诺贝尔自然科学奖等世界一流大奖；174个国家免签；世界一流大学；世界第一的良好治安；食品安全；环境优美无污染；医疗健康世界第一；老人长寿世界第一；连续多年高中毕业生的就业率是100%；人均产值是中国的30多倍；全球国民素质道德水平调查及排名连续30多年排名第一……
与我们一依带水的日本，已经建立起一整套与生产力发展相适应的后现代化文明制度，我在东京亲眼目睹的一个个故事，与这串数字，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闭合。
我想，一个国家、一个民族想要进步，还是要正视别人的成功，学习别人的优长。这样，我们才可以缩小差距，才能超越优秀……
作家简介
吕高排，艺术硕士。从军30载，官拜陆军上校。资深媒体人，曾任纸媒执行总编辑。曾获“全国优秀新闻工作者”荣誉称号。曾被中央军委聘请为全军舆情引导专家，全军文艺作品评审委员会专家组成员。
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北京作家协会签约作家。至今已创作出版长篇小说《走的时候带上我》《岸在海深处》等著作6部，其中2部畅销。海外有港、台、日版各1部。影视作品7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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